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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悟的太晚,大兒子已經有了武將出身的紈絝子弟的萌芽了,二兒子抓的太狠,書倒是讀進去了,無奈靈氣已經磨沒了,只剩下死讀書讀死書這一條了。

那怎麽辦?除了抓孫子輩,就只有從姻親上下功夫了。林如海就在這時入了國公爺的眼,祖上是公侯人家,門當戶對,他又是科舉出身,書讀的也好,還是松山書院老院長的關門弟子。有了這幾條,林如海入選了。

當然國公爺家裏的小姐選婿,入選的不僅僅他一個,等到賈母拿著名單又出去打聽一輪之後,就剩下林如海一個了。

林如海他家裏人少,沒有妯娌沒有小姑,只用侍奉公婆就成,後院又是只有兩個通房,女兒嫁過去大大的享福。

要說林家看上賈家什麽?還是先去除家室年紀人品這些必要因素,賈家姑娘勝出的關鍵一條,她母親生了三個孩子,還都健健康康長大了。

榮府枝繁葉茂,也許嫁進來沒幾年他林家就能擺脫五代單傳的尷尬而又心酸的局面了。

要不怎麽說人算不如天算呢,兩家父母期盼的事情一樣沒發生,而害怕的卻一樣沒落下。

賈家在紈絝子弟的路上越走越遠,而林家馬上就要從單傳變成絕戶頭了。

唉,黑夜裏一聲嘆息響起。

雖然大年三十夜裏有點傷感,不過辭舊迎新的日子,說不定明天初一就好了呢?

初一早上見到閨女過來磕頭,林如海和賈敏的心情又全好了,閨女都有了,兒子還遠嗎?況且我們家裏的閨女實在是太可愛了。

賈敏抱完林如海也抱了抱,嘴角都咧到耳朵邊上了,“又沈了,好好!”

過年幹什麽?對於婉玉這樣一個年紀偏小的女孩子家家來說,吃喝嫖賭或者文雅點說吃喝玩樂,她一樣都參與不了,三十晚上的宴席裏有雞鴨魚肉,海鮮螃蟹,但是她能吃的還是只有糊糊,當然母上大人吩咐給她加了點肉泥,但是就著桌上的西湖醋魚和東坡肉吃糊糊,別提有多心酸了。

不過有一種東西她是主力軍,壓歲錢!

頭一份是母上跟父上給的,拿紅繩子串起來的銅錢。婉玉看了之後心裏還略有不爽,母上大人江南有N多鋪子,父上大人平均一下每天手上能過至少兩萬兩銀子,你們就給我這個?

不過等她過去提了提銅錢就呆了,這重量,這顏色,尼瑪是拿金子鑄的銅錢,都是黃黃的顏色,方才在燭火下沒看清。

兩提金子加起來,怕是得有好幾斤了。婉玉沈溺在巨大的狂喜中,我家裏的金子是拿斤算的。

後來還有京中賈府送來的,跟著父上和母上出門拜年,還有別人到他們家裏拜年送的。這一個年她就成了財主,還是大財主。怪不得原著裏連晴雯死了都能給哥嫂留下一大筆財富,不過在寶玉屋裏當了六七年丫鬟,最後居然剩下了三四百金,真真是金錢如糞土了……

但是這份喜悅到了正月十五就消失殆盡了,過了十五這年就算差不多了。

婉玉現在實際上還沒滿兩周歲,住在賈敏的院子裏,正月十五早上吃完飯,賈敏將婉玉這半個月收的壓歲錢全部都拿了出來。

婉玉還在嬤嬤的照顧下吃著不怎麽味美香甜甜的糊糊,就聽見母上大人跟父上說:“婉玉這一年倒是收獲頗豐。”說完又笑了一笑,“都趕上老爺一年的俸祿了。”

她爹的俸祿有多少?婉玉借著三五日就去一次內書房習字的便利知道不少,林如海坐著巡鹽禦史,等級正二品,正兒八經的俸祿沒多少,將將155兩,除此之外還有祿米155斛。朝廷的規矩,高級官員俸祿加倍,她爹也是其中一員,但是三百兩銀子連她家裏一月的開銷都不夠。

林家當然不止這點收入,俸祿是小頭,大頭是養廉銀子,她爹能拿多少沒看見,不過跟她一個品級的正二品江南總督的養廉銀子她看見了,一萬八千兩,此外還有巡撫、總兵、知縣什麽的,江南全部的官員的養廉銀子她爹案頭上全有。

為什麽?

朝廷的銀子一歲發兩次,年初發的是俸祿,年末發的是養廉銀子。婉玉曾經也想過沒幹活就敢發銀子,太不符合資本家的的習性了。不過轉眼就明白這關資本家什麽事兒,再說了,給皇帝幹活你還能跑了不成,別說跑了,跳槽都沒地兒跳去,而且那麽區區一點點銀子,值得麽?

大頭的養廉銀子年末發,養廉銀子多的能有俸祿的一百多倍,這個錢說到底還是國家稅收裏出,不過稅收一半都來自於鹽稅,鹽稅又有一半是江南出的,她父上大人管著江南的鹽稅,於是老皇帝也犯了個懶,反正都這麽多年過去了,就直接從稅款裏扣吧。當然銀子不敢讓人直接從林如海的官邸裏領,老皇帝這點心眼還是有的,於是銀子裝著車在外面逛蕩一圈到了總督府裏,然後才下放到了個人手裏。

可是天下沒有不通風的墻,從上往下來說,首先這事肯定跟軍機處的大臣們說過了,然後負責公文發放的內閣就知道了,少了這麽大一筆銀子,戶部第三個知道,這是京中。下來是地方,林如海的官邸,周圍一圈兵士守衛,進去個蒼蠅大家都知道了,出來個蒼蠅大家也都能知道,何況是運著銀子的馬車,車軲轆都被壓的咯咯作響了,有經驗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來。

更何況這東西從林如海的官邸運到總督的官邸,然後沒兩天總督就下達了領銀子的通知,車子裏是什麽不言而喻了。

這樣一算,林如海一年光俸祿加養廉銀子這兩項明面上的收入恐怕就能過兩萬兩銀子。婉玉第一次算出這個數字的時候自己也嚇了一跳,但是父上大人你這麽受寵,後來我們一家腫麽能家破人亡呢?婉玉看著林如海的眼神略有怨念。

站錯隊,還是站錯隊了麽,沒事跟太子那個倒黴孩子關系那麽好做什麽?

婉玉在林如海的內書房裏認了三五個月的字,就看見了太子寫的兩封折子,當然是下達政令的,但是結尾也有那麽一兩句溫情脈脈的問候:江南陰冷,林大人多進些溫養經脈的藥膳;又或者一兩句感慨:林大人的字又進益了,父皇昨日還誇來著。

太子能寫出這樣的折子自然是得到了老皇帝的默許,於是在老皇帝的保駕護航下,他心愛的太子和寵臣關系越發的融洽了。

婉玉陷入回憶中不可自拔,直到賈敏下一句話驚醒夢中人:“把小姐的銀子收好,放我庫房裏。”

嚶嚶嚶~這是古代版的“那些刻骨銘心的謊言”嗎?壓歲錢我先幫你收著,等你長大了再給你,下一步是不是就是要說“你是我們在河裏撈上來的”了……

不要啊,婉玉扭著就想沖到賈敏跟前,抱著她的大腿哭喊,“不要啊~太太,我可以自己收的,我可以的!”奈何她嘴裏還有半口沒咽下去的糊糊,頓時嗆了起來。

一頓歇斯底裏的咳嗽之後,一切都塵埃落定了,金子和銀子已經被繡蝶帶走了,留給婉玉的只有面前一碗溫水。

天下烏鴉一般黑!

原本就因為咳嗽嗆出的淚水越發的忍不住了,婉玉兩眼淚汪汪的看著賈敏。

“那麽著急幹嘛,誰也不跟你搶。”賈敏到了婉玉身邊親自給她擦了擦嘴,婉玉含著小眼淚頭一扭,這種東西,你們牙長齊了的人才不吃呢!

009

花朝節在二月十二,也是婉玉兩周歲的生日,但是這個生日略顯冷清,因為老皇帝定於三月十五南巡,已經定了住在甄家。算著老皇帝的年紀,這估摸差不多是最後一次南巡了,於是很多江南一帶想露臉的達官貴人削尖腦袋找門路。

當官的力求一個露臉的機會。皇帝巡視必是要見下屬的,有固定名額,像巡撫總督等等,這些人沒什麽好求的,有對話有特寫,如果皇帝是男主角,這些人就是男配角了。不過除此之外還有那種只露臉不說話充當背景的名額,這種名額一樣搶手,江南大大小小上千名官員,能見皇帝的不過十之一二。

不管怎麽說,畢竟是站在皇帝周圍,說不定站在自己前面那個人比較矮呢,或者皇帝心情好問些什麽,總之對以後官途大大有益。哪怕就是練個膽量呢,以後面聖總不至於嚇到腿軟不是,或者回去也有個能驕傲一生的談資了:老子見過皇帝。

總之好處多多,不過雙鞋子大小的地方,左右一尺頂天,拿能把這塊地方鋪滿的金磚來換,都沒人肯禮讓了。

還有些商人,想送自家的產品去老皇帝跟前,只要皇帝說個好字,許了他們獨斷專營之權,他們就能同薛家一樣飛黃騰達了。士農工商,就算是地位最低的商人,那也是分皇商跟普通商戶的。

不過像林如海這種的,皇帝南巡他隨駕,皇帝視察他隨駕,皇帝問話他還能頭三個回答的,得從皇帝出巡前一月忙到皇帝走後一個月。

有了這樣一個爹,在加上江南基本能來她家給過生日的人全部都去忙老皇帝南巡的事兒了,於是婉玉兩歲的生日就在自己家裏吃了碗長壽面,來的也都是些後院的夫人。

就是禮還是一樣的厚,也算不幸中的萬幸了。

但是婉玉有點不太開心,五天沒見著父親大人了,一個月沒去過內書房了,這爹完全沒盡到一個父親應盡的責任麽,回頭我成了文盲全賴你~

生日過了沒兩天,賈敏的娘家來人了。來的是賈母身邊的張嬤嬤,她兒子張柱兒管著賈母的莊子,也算是賈母身邊的老人了。賈敏嫁進林家已經過了十個年頭,隔上一兩年就能見一次張嬤嬤。

張嬤嬤穿的一身喜慶,被帶到內院後麻麻利利的給賈敏磕了個頭,口中呼道:“小姐!”

小姐是舊日的稱呼,那會賈敏還沒出嫁,跟現在相比真真可用“一去經年”四個字形容了。

見了舊時的嬤嬤,又聽到舊時的稱呼,賈敏一時間有些仿徨,不禁問道:“嬤嬤身體可好,太太怎麽派你出來了。”

張嬤嬤滿臉笑容,道:“勞煩小姐掛念,老奴哪兒都好。這次老太太派我來一是看看金陵的祖宅,二來也是看看小姐。”

賈敏點了點頭,賈家祖宅在金陵,賈母嫁過來時不少鋪子田產也是金陵的,張嬤嬤一家都是給她管這個的。早先賈敏在家的時候,也曾拿賈母的鋪子田產練過手,因此跟張嬤嬤倒是熟識的很。

“嬤嬤喝茶,這是今年頭茬的茶葉,大貨還沒下來,不過吃個味。”賈敏招呼道,又側頭吩咐依白:“去抱婉玉出來。”

張嬤嬤讚嘆一聲,“老奴如今也跟著小姐沾光了,這頭茬的茶葉可不是人人都喝得的。”張嬤嬤一家人管著賈母的嫁妝,賈母手下雖不止她這一家,不過這些年下來她來往於京城和金陵數十次,也算是見識廣博,知曉這好茶葉是有錢也買不來的。

“嬤嬤要喝著好,等會我差人多包些給您帶回去。”

說話間,嬤嬤就抱了婉玉出來。

年紀大的婦人總歸是喜歡小孩子的,更何況婉玉也長得討喜不是。張嬤嬤臉上笑的都起了褶子,呼道:“這麽些年,小姐總算是苦盡甘來了。”

一句話勾的賈敏眼中也有了濕意,她伸手接過婉玉,“嬤嬤還提那些事情做什麽,都過去了。”

婉玉睡的還有些迷糊,醒來聽到這樣一番意味深長的話有些沒反應過來,只看見母上眼角有淚,下意識的就拿了帕子去擦,沒想反而將賈敏惹的笑了起來,“好孩子。”

前前後後問過了賈母的身體,家裏兩個哥哥的身體,又聽說娘家二哥的夫人又有了身子,賈敏原想著這就問的差不多了,誰料張嬤嬤眼珠子突然轉了兩圈,探著身子小聲道:“李氏的閨女,去了。”

李氏的閨女?國公爺小妾生的閨女。

賈母現在看著是個慈祥的老太太,不過當年……國公爺後院只得了四個庶女,一個生兒子的都沒有。到了年紀,四個庶女又被擇了天南海北的人家嫁了,時至今日,這最後一個也沒了。

賈敏嘆了一聲,雙目低垂,兩手抱著婉玉微微用力,道:“我知道了。”

張嬤嬤見賈敏興致不高,她該說的話也都說完了,便道:“小姐管著這一大家子事情也多,老奴身上還有差事,這就先告辭了。”

聽了這個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壞的消息,賈敏有點惆悵,直到晚上林如海回來才稍稍好了一些。

林如海今天回來的挺早,皇帝出巡這種事情,趕早不趕晚,離著正日子還有半個月,大頭都忙完了,剩下每天去督查一番便是,於是一家人總算能坐在一起好好吃頓飯了。

婉玉不像賈敏還矜持些,她見了林如海就撲上去了。婉玉睡的早起的晚,跟林如海的作息完全不重疊,有日子沒見過親爹了。

“唉。”賈敏裝模作樣嘆息一聲,“我天天伺候你吃伺候你穿,也沒見你跟我這麽親。”

婉玉已經牢牢占據了林如海懷裏最好的一塊地方,兩手抓著林如海的衣襟,聽見母上這番說突然有點不好意思,扭頭把臉埋在林如海胸膛裏了。

“好了,快點下來。”賈敏示意旁邊的嬤嬤去抱婉玉,“你父親好不容易歇一回,先吃了飯再說。”

“不礙事的。”林如海抱著婉玉坐下了,“事情做的差不多了,明天起我就能只去半日了。”

自家的親爹總歸還是心疼的,婉玉扭扭從林如海懷裏出來了,乖乖走到自己特制的椅子跟前,招手叫嬤嬤把她抱了上去,一本正經道:“太太叫準備的人參燉雞呢,先端一碗給父親嘗嘗。”

一句話把林如海逗笑了,“還是我家閨女貼心。”

“小管家婆。”賈敏假意怒道:“拿了我的東西討你父親歡心,明日不管你吃喝了。”

一頓飯氣氛很是融洽,可惜婉玉身體條件有限,吃完飯就犯困,被嬤嬤抱去睡覺了,想跟父親多待一會的願望終究敗給了不爭氣的身體。

第二天早上起來,林如海已經趕去忙接駕的事兒了,家裏又剩下她跟賈敏兩個。

賈敏今兒有個排的上名號的事兒,張嬤嬤說了,她二嫂又有了身子,估摸著沒兩個月就要生了,現在就得開始準備賀禮了。

金錁子金鎖金鐲子,這是雷打不動的老三樣,但是又不能送的太好了。說實話,她母親賈母有點看不上這個王家出來的兒媳婦。

賈母兩個兒子相比,當然是喜歡小兒子的,不過襲爵的該是大兒子,大兒媳婦也是按照這個當家主母的標準選出來的,至少這一條她是滿意的,二兒媳婦出自金陵王家,跟賈家也算門當戶對,雖有有點“兒媳婦和婆婆是天然的仇家”的感覺,隱隱占了她心愛小兒子的註意,但是究其根本是因為王夫人還有個妹妹,這個妹妹嫁給了薛家。

不管薛家所謂的皇商前面有幾個“皇”字,歸根結底他們家裏還是商人,而賈家是公爵,由於這個王氏,賈家和薛家也成了親戚,雖然關系相對較遠,但是也讓賈母難受了好一陣子:這王家也太不會嫁女兒了!

王家號稱“都太尉統制縣伯王公之後”,但是他這個縣伯跟賈家的國公或者史家保齡侯不一樣,賈家跟史家的爵位是本朝封的,而這個王家所謂的“縣伯”是前朝的封號。

國、郡、縣,這是周朝的爵位,每一級裏面還按照王、公、侯、伯、子、男再細分,於是王家的爵位已經是低的不能再低了,而且他還是個前朝的爵位,就算不考慮王朝交替,這爵位能世襲下來,到現在也什麽都不剩了。

不過當初定親的時候賈母可不這麽想,那個時候媒人是這麽解釋的,王家周朝就封爵位了,說明這是個世代傳承的大家族,而且當初他們家裏還管著海船制造,跟國外通商,什麽好東西來了他們都能先過一手。當初是考慮到這一點,賈母才答應了這門親事。當然做主的主要是國公爺,賈母覆議而已。

但是隨著王家的另一個女兒嫁進了薛家,賈母的思想就轉了個邊,王家所謂的“縣伯”爵位頓時看不上眼了,這幾千年的,誰知道是真是假啊,再說本朝有爵位的人家都那麽多,你一個前的不能再前的前朝的爵位,除了說出來好聽些,還能有什麽用。

總歸是不能拿著前朝的尚方寶劍斬本朝的官兒吧。

於是賈母言語裏總有點看不上眼的意思,只是後來王夫人兒子女兒都生了,大房按照標準選出來的兒媳婦又給病死了,賈母這才收斂些,至少言語裏不擠兌人了。

賈敏又嘆了口氣,看著一邊坐在床上自娛自樂的婉玉,道:“將來也得給你找個幹幹凈凈的人家才好。”說完自己也笑了,這都操的什麽心啊~

010

三月十五的早上,林如海起個大早去接駕了。

皇帝在江南的日子對於婉玉來說跟以往並沒有什麽不同,她依舊吃了睡睡了吃,進行著她吃睡長的美好日子。

不過有一點,每天早上賈敏都會吩咐丫鬟嬤嬤給她換上新做的衣服,頭也梳的好好的,所以還是有區別的,照這架勢下去,皇帝遲早有一天召見她。

皇帝在江南的行程整整一個月,是他歷年來南巡中最長的一次,大概皇帝也覺得是最後一次了,不玩到盡興決不回宮。

不對,不應該用玩,應該用巡視,不巡視到盡興決不回宮。

皇帝走之前大概想過這一個月該怎麽過,不過沒跟其他人講過。皇帝年近半百,按照古代平均不到五十的壽命來說,是個不折不扣的老人家。老人家有一點跟小孩挺像的,就是喜歡折騰人,皇帝也不例外。可能還參雜了一些激素分泌水平紊亂的問題,皇帝這兩年折騰人折騰的厲害。

第一天,江南名義上的最高官總督大人領著江南一幹有頭有臉的官員們跟著皇帝的禦輦,將人送進了甄家又翻新了一遍的院子,然後總督大人說了:“臣率江南各位官員給皇帝請安。”這說的就是大家都準備好了,在外面候著,皇帝您要麽見見?

總督這話也沒說錯,前面幾次都是這麽辦的,總督大人還專門查了地方志,還有皇帝出巡的記錄,這第一天都是來接見江南官員的。

不過老皇帝現在處在內心任性的階段,他很是誠懇的道:“這一路舟車勞頓,朕年事已高,精神倦怠,不如明天可好?”

皇帝這麽客氣,誰敢說不好。就算皇帝不客氣,也沒人敢反對不是。於是總督李大人抹抹汗,陣亡了。

李大人陣亡的有點早,不過這也是他的性格使然,江南這個地方,臥虎藏龍,總督必須是個能忍氣吞聲還能和稀泥的甜軟性子,不然他幹不來。

江南這地方,除了巡撫、府尹總兵這種標準配置的地方官員,還有一大堆地位超然,隸屬於皇帝的私家密探,這些人總督都不敢管。

比方說林如海林大人,林大人的官名叫做揚州巡鹽禦史,名義上是隸屬於江南的官員,但是他是皇帝的人,跟總督大人一樣正二品,有密奏之權,當然密奏總督也行,不過總督今年的俸祿和養廉銀子什麽的都是從林大人手上拿的,也指望著他在年終考評裏給自己畫個優等呢,於是這個非但管不成,還得供著。

下來還有江寧織造,這個品級倒是沒有總督高,但是這地方相當於皇帝的私家成衣店,裏面管事的一半是內務府的太監,一半是皇帝的心腹,名為織造,實為密探。而且江南稅銀的出處,排第一的是鹽稅,排第二的就是這江寧織造府了,於是這個還是管不成。還有監管著其他事物的,比方說王家,甄家等等,官不大,但是皇帝南巡住他家,這個依舊管不成。

手下有這樣一幹人,總督大人的日子過的也不是很舒坦,直到這位李大人上任。

這位李大人是個受氣包,用這三個字形容一位年紀已經過了四十的半老人家有點過分,不過他手下的師爺也曾憤恨的表示“怒其不爭”。他能到江南來任職,算是太子爺的神來之筆。

前面幾任江南總督都想幹出些成績來,二來能謀到這個位置所費巨大,上任之後不免有些心急,不過他們都是沒什麽根基的,比不得江南大戶,於是兩方拉鋸反彈,總是總督吃虧吃的多些,搞得皇帝也很是頭疼。

“江南這個地方不好管啊~”在又一位江南總督被手下的幾位密探參了之後,皇帝背著手,在禦書房裏煩惱道。

於是太子爺舉薦了李大人,理由有點站不住腳,“李大人性子軟和,想必能和江南的諸位官員相處融洽。”

其實這話說的也有道理,皇帝派去江南的都是精英,各個都是好手。換句話說,他們都是能自己做主的人,脾氣還都挺大,所以這名義上的頂頭上司只要會溝通,受得了氣就成。

那就試試?這還是皇帝第一次任命官員沒看政績考評,只參考了性格因素。不過李大人這性子,還真跟江南的一幹表面上溫文儒雅背地裏脾氣死倔又不肯低頭的地頭蛇們相處的挺好。大家都很滿意,於是到今年,李大人這總督之位已經做到第四年了。

老皇帝來江南巡查的第一天,就這麽睡過去了,誰都沒見。

第二天來請示行程的還是李大人,沒辦法,這活名義上還真得李大人做。

寢室外面,彎腰立著一大堆打扮的衣冠楚楚的官員。李大人看著甄應嘉甄大人,使了個眼色:陛下昨兒沒跟你說點什麽?

甄大人咳嗽一聲,搖頭的角度不超過五度:沒,陛下昨兒沒出來。

兩人正一眼一眼又一眼的交換信息,張公公出來了,就是給婉玉送周歲生日禮物的那個,他看了一眼站著的幾人,道:“陛下請三位進去。”

門口立的可不止三人,不過張公公口中的三人倒是沒怎麽猶豫,李大人打頭,林如海和甄應嘉兩個跟著進去了。

皇帝正吃早飯,太子爺在一邊陪著。見到三人進來,太子面露微笑,輕輕點頭示意。皇帝道:“你們來了,稍稍等一會,等朕用完膳。”

能跟皇帝一個屋等著他吃飯,這也是恩典。當下幾人就半彎著腰低著頭,雖然不敢看,不過桌上的動靜還是一五一十的聽了個清清楚楚。

皇帝胃口還算不錯,粳米粥點心小菜吃了不少,後來又在太子的強力推薦下喝了一碗不知道是什麽羹,這才十分滿意道:“江南飲食精致,朕喜歡的很。”

甄應嘉一臉欣喜跪在了地上,“謝陛下誇獎。”廚子是他家的。

“你辦事牢靠,不錯。”皇帝誇了甄應嘉一句,然後站起身對李大人道:“安排他們在前廳候著。”

“陛下恩典。”李大人上前一步道:“官員們能得見聖顏,心中激動的很。”

小太監開了門,皇帝第一個走了出去,回頭跟林如海道:“你家裏閨女兩歲了?張忠泉說你閨女養的很好,下午接來讓朕也看看。”

幾句話將三個人都點到了,皆大歡喜。

聽到皇帝要見閨女,林如海立刻安排人回家去接婉玉了。

賈敏收到消息自然也是高興的,親自把婉玉上上下下又檢查了一遍,還轉頭問一邊的嬤嬤:“天天看她我是看不出來了,你看看婉玉身上可有什麽不妥?”

“夫人放心,小姐好著呢。”王嬤嬤笑道:“衣服什麽都是新做的,這個顏色也適合小姑娘穿,再說還有老爺跟著,夫人就放心吧。”

賈敏這才放心,派了心腹的嬤嬤和丫鬟跟著婉玉一起去了。

賈敏心剛定,突然又有點焦慮了,雖然婉玉一直都乖乖的,可是萬一就這一次犯渾了呢,萬一得罪了皇帝……

這可真的是多慮了,婉玉怎麽會得罪皇帝呢?雖然不是土生土長的古代人,雖然天生對皇帝是一點畏懼也沒有,但是對皇權這個東西她可是了解的很。

在皇權面前半點道理不講,分分鐘就能要了命的東西,當然她也沒什麽要跟皇帝作對或者不講道理的地方。再說老皇帝也挺好的,婉玉後來見過她周歲時候皇帝送來的賀禮,挺貴重的,雖然這主要是因為她家裏那個給皇帝管著鹽稅的爹。

婉玉到甄家的時候日頭才剛剛頂天,皇帝上午的接見大臣的活基本已經告一段落,正吃著午飯。吃完午飯皇帝還得睡一小會,於是婉玉還得等著。

她一個才兩歲多的小孩子,自然不會跟那些等著見聖駕的官員一樣,在大太陽地下站著,她被迎到了甄家的客房裏。

甄家似乎跟賈家差不多,婉玉回憶起紅樓裏所謂的真假寶玉之說,又看著布置的有點不太合她口味的客房,略頭暈。

甄家的客房就像是展覽館一樣,幾乎把所有能擺的東西全擺出來了,這要是博物館到關系不大,可這是臥室加客廳的一處小套房啊,擺這麽多東西上來,是顯示你家裏財力雄厚麽。

婉玉有自己的三觀,又受到林如海的熏陶,覺得還是中庸之道或者財不外漏好一些。想著想著,婉玉有些困了,只是跟著她來的幾個嬤嬤丫鬟都做不了主,不敢伺候她睡覺。來的時候說是皇帝宣召,這要是睡著了她們也付不起責任不是。

於是又差人去請林大人,等到他過來的時候,婉玉已經困得睡眼惺忪,打哈欠打的鼻涕眼淚一起流了,我才兩歲就不讓睡覺簡直不能忍。

“讓小姐睡一會。”林如海看看屋裏的自鳴鐘,又掐著指頭好好算了一下,“最多睡半個時辰,不能再多了。”

婉玉含著眼淚小小的點了下頭,全身放松沒忍住一頭栽在床裏了。

011

小半個時辰睡了個清清爽爽,婉玉鬥志昂揚的跳下地來,拉著林如海的手進了皇帝的行宮。

皇帝來戰!

不過雄心壯志很快就消磨幹凈了。

“這就是你女兒了?”皇帝一臉驚喜說了第一句話,“看著挺精神。”

“給陛下請安。”林如海一拉婉玉的小手,低著頭道。

婉玉動作略慢,一半是因為年紀確實太小,另一半是裝的。不過沒等她有什麽動作出來,皇帝便道:“這麽小的孩子,磕什麽頭。”還有半句是對張忠泉說的:“抱過來我看看。”

婉玉裝作有點害羞的樣子,小聲說了一句:“張公公好。”

這孩子倒挺有禮貌,皇帝的欣慰還沒散去,立刻又起了疑心,“你見過他?”還是林如海說過什麽?

婉玉這個時候已經到了皇帝跟前,兩手扭著衣服下擺,“我周歲生日的時候見過,說是送賀禮的。”原本想著能拉拉近乎,誰想皇帝疑心病居然這麽重,父親大人真心不容易。

皇帝聽了這話大笑了兩聲,“朕的記性還沒你好,差點都給忘了。太子也來看看,朕記得你兩歲的時候比她似乎還要矮一些。”

太子有點害羞的笑了笑,“父皇。”

循著聲音看去,太子的年紀跟林如海差不多,高高瘦瘦,膚色白皙,就是頭發看著有點黃,也許是有點貧血?不過太子長得好氣質也好,總之一看就是太子。婉玉又扒拉了記憶裏在林如海案上看到的太子寫的旨意,似乎太子叫瑞永來著。

這一打岔,不僅是婉玉,連林如海也松了口氣,女兒記憶力太好了也發愁。

“怎麽不說話了?”皇帝跟太子就太子小時候的身高體重問題探討片刻後,註意力又轉回到了婉玉身上。

怎麽說?皇帝跟太子聊的正歡,我又不是真孩子,哪敢這個時候插嘴,更何況第一句話就說錯了。“太太說了,大人說話小孩不能插嘴。”

皇帝又笑了起來,對林如海道:“朕記得你娶的是榮國公的女兒,家教很好啊。”

“謝陛下誇獎。”林如海謝恩道。

“你父親可有教你讀書認字?”皇帝笑瞇瞇的問道。

這個熟,古往今來貫通中西,長輩見了晚輩年紀輕的問學習,年紀大的問對象,百試不爽。自打皇帝來了江南,母上大人每天早上都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之後,婉玉就把她名義上會的東西全部又覆習了一遍,就等著考試了,皇帝終於問了,於是婉玉從容不迫道:“百家姓,三字經和千字文已經學完了,現在正背增廣賢文。”

“哦?”皇帝詫異了一下,“你的進度到快,既如此,朕考你個千字文如何。”

對面皇帝的考察,可不能想跟自己爹一樣翻白眼了,婉玉清了清嗓子,一句句往下背書了。千字文顧名思義就是一千個字,背起來倒不是很長。婉玉早就滾瓜爛熟,在皇帝面前一邊背著還能一邊走走神,話說幸虧皇帝沒考她增廣賢文,那個一時半會背不完。

一炷香的功夫過去,千字文背完了。婉玉吐字清晰,聲音也好聽,皇帝聽得很是舒心,一邊點頭一邊道:“你這閨女不錯,難為她年紀輕輕的,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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